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男人正式开始了他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伪装成一个遭受追杀而不得不隐姓埋名四处奔逃的少爷,在一个雨天,狼狈不堪又衣衫褴褛地走入印斯茅斯镇。
我扮演这个角色几乎有当时的我半个人生那么长,自然得心应手。
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天气我晕倒在镇里,并不是假装的,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我特意买了一套得体的旧衣服,并且真的像是一个正在被追杀人那样渡过了很长一段日子,才进入小镇。
所以那时我是真的昏倒在雨中了。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人管我,在这场大雨之后我肯定就会死去。
但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对于那时的我。
而且,说不定我就是想死在那场大雨里,才自欺欺人演了那样一场戏。
我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在大雨导致的热症中,于生死之间徘徊。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只知道有人在照顾我。
在濒临清醒的黑暗里,我能够感受到的是那样一双温柔的手。
那双冰凉的手的手背会轻轻贴在我发烫的额头上。
会温柔的替我擦拭落下的汗水。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点温柔都……
对我来说虽然轻柔,但是太过沉重了。
我是个即使死去都没什么关系的罪人,又为何要这样温柔地对待我。
虽然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几度想着直接死去算了。
但是那双手,那双既冰凉又温暖的手将我拉扯了回来。
在漫长的昏迷过后,我睁开了眼。
我睁开眼,也只为了她。
我想看她长什么样,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善良的人,她声音是否和我想象的一样好听,她带着担忧的笑容是否和我梦中梦到的一样呢。
在身边有人再一次靠近的时候,我握住了她伸来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比我印象中要娇小很多的手。
我睁开了眼,那是一张稚嫩的脸。
在我握住她的手的时候。
她轻轻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声,并且飞快地将手从我的手中抽走了。
那一个瞬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羞怯。
她避开我的目光,但如果那个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我眼睛里重新燃起的光。
我在那个时候,是真的爱上了她。
爱上了爱丽儿·狄普万。
你不明白那种感受,那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突然能够看见的光,就像是雷雨暴风中跌宕起伏的海面上唯一一根稻草,她就这样出现在我身边。
我跟她们的父亲讲了早就编造完成的故事,并且隐约表现出了放弃复仇隐姓埋名生存下去的意向。他们决定接纳我,我在那个时候才正式认识了爱丽儿的姐姐,伊丽莎白·狄普万。
在那个时候她问我:“身体是否已经康复了。”
我回答,“有赖于爱丽儿小姐的细心照顾,已经没有什么大恙了。”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那个瞬间。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看得到我身边张口想说什么的爱丽儿的表情,或者能够成功解读伊丽莎白安皱起的眉头的时候,可能后面也不会那样后悔。
在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伊丽莎白首先看向的是爱丽儿。
但是随即就皱起了眉头说,“那真是太好了。”
我甚至以为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美丽的女士因为我言语中的冒犯而厌恶了我。
这之后,我作为客人在这家住了下来,在她们父亲经营的商铺中打着下手。
在那里我为了取得那里的居民的信任花了足够长的时间。
起初的两三年里,即使我走在街道上,都能够看到路人投来的试探性的目光。
我知道我应该花更长的时间赢得他们的信任。
并且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更长时间的接触中,伊丽莎白在每次接触我的时候都神色冰冷而高高在上,爱丽儿却更愿和我亲近。虽然比起爱丽儿来说,她的姐姐在各方面都要比她优秀太多了。
甚至在很多时候,爱丽儿为我做的很多事情,我都能够很明显地从那之后察觉到她姐姐帮忙的痕迹。
生日时的蛋糕,帮我选购的领带,赠送我的袖扣……
等等。
我因为她每次看见我时冰冷的眼神而以为她是真的讨厌我,我以为她帮助她的妹妹只是出于她无法拒绝自己妹妹的请求罢了。
而我本来应该察觉的,聪明如伊丽莎白,如果她真的全心全意帮助她的妹妹,那么她根本不会让我看出来。
但是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有所选择了。
在我到印斯茅斯第十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放下了对我的怀疑,而我选择了爱丽儿。
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小镇。
甚至我虽然隐约对他们确实是非人已经有所察觉,但是我小心地不去戳破。
尽管是非人,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只是想活下去。
即使他们有一小部分还怀有旧时代的狂热,但是,也只是少部分而已。
就在婚礼即将举办的时候。
新日议会的信函到了,虽然新日议会的信函伪装成一个密友的信函。但是用特殊的方法解开了字里行间潜藏的信息之后,我动摇了。
他们已经从别的信息渠道确定了印斯茅斯和真鸦组织之间有密切的往来。
这我其实在之前已经查明可我在这几年间未曾上报。
我害怕打破我现在重新拥有的一切。
我害怕再一次地失去家人。
但是真鸦来了,他们要对整个小镇动手,就在我的婚礼前夜。
他们会打出一个信号,然后从外袭击这个小镇。
而我则作为内应,和他们里应外合,杀光这里的非人。
我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执行他们的计划。
可是我动摇了。
是因为爱丽儿吗,也不尽然吧。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什么吗,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其实从来就一无所有。
在婚礼的前夜。
伊丽莎白单独来找我。
原来不仅仅是真鸦和印斯茅斯的联系暴露了,负责和真鸦那边接洽的伊丽莎白,其实我早就知道是她,也知道了我其实是新日议会间谍的事。
那晚她单独找我,将所有知道的事情戳破。
然后——
然后她让我离开。
她对我说,“我爱你,费舍·克里斯多夫,”她说,“甚至我自认或许比我的姐妹爱你更多一点。”
然后她说出了那件事,她说那个时候救了我一命的人是她。
那双温柔的试探着我身体热度的手属于她。
那双将我从黑暗中拉回光芒之中的手属于她。
那份挽救了我的温柔,那份让我恨不得跪下来轻吻她鞋前土地的恩典也属于她。
我一直以来都爱错了人。
我在新婚前夜才发现在逐渐的接触中我爱上的并非爱丽儿,而是爱丽儿身后站着的她。但那个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质问,“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不作出解释!”
我握住她的肩膀。
我感到痛苦。
可她只是落下了泪,那个一直以冰冷的面目对待我的,那个乔装坚强而忍受她爱的我与她最亲的姐妹耳鬓厮磨的伊丽莎白落下了泪。
“我知道,费舍,我知道我应该爱你。但是我也清楚三件事,第一,作为和真鸦接洽的人来说,为了守住秘密,我不能与一个镇外人交往,哈,而且他还确实是一个间谍。第二,其实比起爱来说,我清楚你只是想找一个镇内人结婚以融入我们。”
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在内心里大声地喊,不对,不是这样,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也知道,即使我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的。不,如果是伊丽莎白的话,她会相信,可是这也无济于事。
“第三,我和爱丽儿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比她大一岁,我很清楚她每一个眼神中的每一个想法。在那一天,我本来应该解释的,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我看到了她眼睛中的你……”
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再也无法遏制声音里的颤抖,“我没办法,费舍。”
我没办法,她这样说。
“我知道新日议会已近,真鸦来援不及,恐怕今晚整个印斯茅斯就会颠覆。”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了。
“但是,答应我,我的妹妹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她是个纯洁的孩子。”她说,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根银色的匕首,“她对你的爱,比我对你的爱要纯净千万倍……答应我,保护她好吗?”
我看着她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腹中,然后再抓着我的手,让我紧握住了匕首的柄。
我看着她的眼睛。
她虽然痛苦却甜蜜地笑了。
月光之下,鱼人的眼睛呈现诡谲又美丽的银灰色,甚至里面的光亮就如同真正的流水般流转。
在我的新婚前夜,我真正爱的人用我的手杀死了自己。
她倒在我的怀里,逼我许下承诺。
在整座城镇陷入火海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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